2011年8月25日

[Book] 日月 - 馬家輝


  
為了擺脫韓寒的泥沼,讓我認識馬家輝。拐了好大個彎,才知道馬家輝。從網友(時間總不理會我們的美好)推薦梁文道的〈開卷八分鐘〉某集裡介紹張家瑜《我開始輕視語言》,從〈稿紙之外〉看見張大春,從〈文字新浪潮〉追蹤馬家輝。真是拐了好大個彎。

對於香港作家認識不多,除了西西(我城、看房子)、董啟章(安卓珍妮、雙身)外,再者平常也很少閱讀隨筆雜感,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歸類這位不安於室的馬家輝。

喜歡閱讀關於一座城市、人、與流逝的歲月。《日月》拉著我到了各處,有遊歷過的城市,和陌生的異地。那存在的「時間」,像是心理學一樣。追尋似乎已經失去,其實仍在那裡,隨時準備再生的時間。像普魯斯特《追憶似水年華》中,感嘆自我在時間的流程中逐漸解體,房屋街道和歲月一樣轉瞬即逝。
我們徒然回到我們曾經喜愛的地方;我們決不可能重賭它們,因為它們不是位於空間中,而是處在時間裡,因為重遊舊地的人不再是那個曾以自己的熱情裝點那個地方的兒童或少年。

*喜     如此而已,僅此而已。
*人生最遺憾的事,就是那些我們在臨死前會後悔自己沒有做或做錯了的事。

[ 輯一 日落 廚房性別演義 ]
無論如何,那是一個女人。一個活生生的女人。一個跟男人一樣每日只有二十四小時可用的女人。一個跟男人一樣被油燒到會痛、被煙嗆到會咳的女人。一個女人。

廚房變成女人完成自我的地方,廚房永遠對女人構成誘惑。在男人的成長思維里,不必花費半分鐘時間對“走出廚房”做出勇敢的抉擇。女人要。女人在成長過程的某個階段里,總要在廚房與客廳之間面臨掙扎,在客廳與辦公室之間做出抉擇。掙扎與抉擇吸去女人幾許時間精力,掙扎完畢,能夠選擇的去路往往所剩無多。

在真正走進(或走出)廚房之前,女人已被廚房消耗了部分生命。

[ 輯二 月升 新山.檳城.急南行 ]
南洋就是這麼的懶洋洋得可愛。請注意,懶洋洋並不等于懶。懶是不知進取也不負責任,明明責任來了,轉身走開,不願正視現實。懶洋洋呢則是一種放松的姿態,對自己的節奏負責任,難題來了,不慌不張,沉靜地讓事情發生並且解決。懶是人為,懶洋洋是自然;懶是回避,懶洋洋是誠實地面對自己、忠于自己。

我的愛情宣言或許是︰愛情根本不需宣言。愛著便是了。

[ 輯二 月升 澳門.車背上 ]
其實絕不奇怪。三十年前不是已經有一本後現代主義建築經典書叫做Learning from LasVegas嗎?作者羅伯特.文丘里(RobertVenturi)不也在書內清清楚楚地驚嘆拉斯維加斯永遠在動,永遠是現在進行式,永遠有大樓趕工在明天完成嗎?請注意,他的語氣是驚嘆,不是感嘆;是正面,不是負面。賭城之為物,在于挑動貪婪欲望,而欲望之為物,特質正是永遠處于未完成、有待完成的懸空狀態,具體展現為磚沙建築,賭城內的所有廣廈幾乎注定在落成的那一刻已被宣布過時,因為,在這一刻,必然同時有人正在謀算或已在開展另一項更宏偉的營建工程。當賭城停止擴張,它便等同死亡。

[ 輯二 月升 漢堡.尋找希特勒 ]
Martina見我又急著返回酒店,竟調侃地問我,家輝,龍應台是不是寫過文章,說香港文化人沒有“逗留文化”,辦完活動總是像逃亡般離開?是啊,我沒法不承認,也唯有死撐一句︰香港人不喜歡逗點,不喜歡句號,永遠只喜歡驚嘆號!

[ 輯二 月升 倫敦.牛津.異域醫院 ]
忘了是誰說過,生活在一個城市,唯有曾在醫院進出,始能具體掌握當地的民情處境,包括辦事效率、人心良惡、福利水準,等等;我不知道這有多少真實成分,但事前想也沒想過在英國短短停留四天,竟然看了三次醫生。

[ 輯二 月升 大阪.神戶.有馬.墨魚的滋味 ]
小女孩一看,咳了一聲頻說沒膽量吃,我本來也不敢,但心疼鈔票,不願浪費,暗說一句“對不起啊小墨魚”後把它們逐一放進熱鍋水里抖燙十秒,然後一口一條,咬下時有一股熱騰騰的液體噴在舌上,甘鮮味甜,那種甜竟然有點似小時候在灣仔修頓球場附近喝過的一碗濃稠的竹蔗水,立即把我本已不強的內疚感全部擊退。吃食面前,道德止步,意志崩壞,我真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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